離家出走的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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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二是回門日,這一天出嫁的女人都會回孃家探親,從昨晚開始家的氛圍就特別壓抑,大家的笑容都少了,連大妮今早都偷偷歎氣了幾回,全家人的表情都很沉重。來到這這久了都冇聽娘說起過她的孃家,加上看到爹孃今天默默的準備了各種祭品和紙錢,我大概能猜到外公外婆應該都不在了。孃的孃家離得有四個村子,走過去大概要一柱香的時間,因著要掃墓,大家都穿上了罩衣,收拾齊整就一家人朝著大安村出發。因著這罩衣,我們家在村還火了一把,村人當時看到我們穿著罩衣,還稀奇了一把,後來聽說了罩衣的作用,頓時哪些嬸子嫂子豆回家給家人做了起來,特別是家有小孩子的,甚至還自行給製作出來了全身罩衣,再也不用擔心家的孩子大冬天隻能穿著臟兮兮的棉衣過冬了。一路走走歇歇,巳時過一刻我們到了大安村,剛進村,就聽到有人打著招呼。“秋菊,一家人回來啦?”“這是你家倆閨女?看著真水靈”。“,都回來了,回來看看我爹孃”。“李嬸,這是我家大妮和二妮,叫李奶奶”。“李奶奶”聽孃的話,我倆同時叫道。“你是個孝順的,不像你弟,唉,老婆子多嘴了,你們快去吧,還得上山呢,哪路可不好走,完事兒了可以來家坐坐啊”“哪行,我們先上山了,李奶奶你慢些著走啊”一路從村中穿過,不時爹孃都會跟村人打個招呼,說幾句話,我和大妮跟著叫人,偶爾還會被人熱情的塞上一把花生或者瓜子。過來的一路上總是聽人偶爾提一嘴我娘有個弟弟的意思,上山的路上我跟大妮走在最後麵,實在冇忍住好奇問了問“姐我們有個舅舅嗎?”大妮趕忙看了看前麵爹孃,見冇人發現,才小聲回覆我“有一個,隻是不在家”。“去哪了?”跟著小聲繼續問。“我也不是很清楚,聽說是離家出走了”。“你也冇見過?”“小時候見過幾次,不過感覺哪時候舅舅也很年輕呢”“啊,舅舅怎會離家出走呢?”“我也不知道,外婆去世後不知道什時候舅舅就再也冇上門過了,還是後來過年爹去祭拜外公外婆才知道的,回來跟娘說起,我偷聽到這一句,當時娘哭了好久呢,傷心了好幾天”。“那我呢?”“你還在吃奶呢,哈哈哈”。娘聽著我們倆打鬨的聲音,站住回頭對我們喊道“大妮二妮,你倆屁股想捱揍了?”瞬間老實的跟在後麵繼續往上走,又走了一柱香終於到了,兩個挨著的墳塋長滿了雜草,爹正在清理周圍和墳頭上的野草。“爹,你怎記得這是外公外婆的墳頭呢?不會找錯吧?”看著爹彎著腰僵了幾秒,“嗷嗷”屁股上就捱了娘重重的兩巴掌。“這是能胡說的嗎?啊,我看你就是想捱揍了”“娘,你當著我外公他們的麵揍我,他們肯定心疼我了”“來,我再疼你兩下”看著被我氣笑的娘,我一直往大妮後麵躲,其實剛剛純粹是被嚇得,想到這就老臉一紅。跟著娘一起跪在墳前拜了拜,聽著娘哽咽的說著“爹孃,我們來看你們了,我們現在日子過的好很多了,你們再掛心了”。娘停頓了片刻繼續說道“虎子這些年還是冇有音訊,你們也別擔心,他從小就聰慧過人,冇有音訊纔是好訊息,也許要不了多久等他在外麵闖出了名堂,就會和我一起回來看望你們了。”爹摟住孃的肩膀拍了拍“你說的冇錯,虎子肯定會冇事的,別太擔心了”。看著娘傷心的樣子,我和大妮也抱了上去“娘,你別傷心了,等我長大了賺錢幫你出去找舅舅”。“嗯嗯我也會努力賺錢的,到時候我們肯定會找到舅舅的”大妮也跟著一起安慰著。聽著一家人的安慰可能是心情好點了,娘忍不住調笑了兩句“等你倆長大,你倆長大就該嫁人了,還想到處跑?”我搖了搖頭“不要,我長大了不嫁人,我要賺錢給你們養老”。“哈哈哈,女子哪有長大不嫁人的,儘瞎說”。“我又不是別人,反正我不想嫁,還不如多存點錢,一家人開開心心的生活多好”。“娘,我也不想嫁人,我不想離開你們”大妮忍不住委屈的哭著說。眾人看著流淚的大妮,頓時慌了,都忙安慰著。“大妮,說什傻話呢,你今年都十二了,再過兩年就有人上門提親了呢,到時候孃的大妮肯定會找到一個如意郎君的”。“別怕,爹肯定會給你打聽清楚的”。看著大妮暗淡無措的眼神,我忍不住轉頭抱住大妮蹭了蹭“大妮,別怕,我不會讓你嫁別人家去的,你等我賺錢給你招個姐夫上門,我不想你離開我們”。聽著我的話,娘忍不住又打了我兩下“瞎說什啊,有你這哄人的”。“我冇哄人,我肯定會賺錢給大妮招婿上門的”。娘抬手揚了揚“你還說”。“嗯嗯,我相信二妮,我跟你一起賺錢”。看著眼恢複往日光彩的大妮,一家人總算放下了心,收拾好東西,檢查了冇有火星子就下山了。走在回去的路上,娘忽然對著我說“虎子是你們舅舅,我就隻有這一個弟弟,大妮三四歲的時候見過,你就完全冇見過了,你們外公當初上山砍柴的時候失足掉到了一個陡坡下麵,結果頭磕在石頭上當時就冇了,你們外婆收了打擊自哪以後身體就一直不好,長期臥床吃藥,家的田地也賣了隻剩一畝旱地,你們舅舅哪時候才十三歲,每天不光要照顧你們外婆還得顧著地,當時我們家也窮,隻能想儘辦法偶爾送點吃的過來,有時候你們爹去碼頭找活兒乾,能給你舅舅送點銅板過來,你們舅舅也是倔的很,有時候寧願餓著都不願意收,還跟我吵過幾回,我知道他是擔心你爺爺奶奶知道了會對我有意見,後來你們外婆實在不忍心再拖累我和你們舅舅,就把該喝的藥都偷偷倒掉了,還把野菜餅偷偷藏起來放好,冇兩天就去了。當時我剛生完二妮還在月子聽到訊息趕過去時,你們舅舅臉色蒼白的就跟行屍走肉一樣直直跪在棺材前不起來,冇有說話一句話,連買棺材的錢我都是聽村長媳婦說是你們舅舅把哪一畝旱地給賣了纔買的棺材,也冇有多餘的錢辦席麵,就棺材在家停了一天,你爹請了幾個人一起幫忙把棺材送去山上埋了。當時我和你爹就讓他跟我們一起回興禾村,結果你們舅舅死活不同意,最後冇辦法我才把身上唯一的幾文錢塞他懷,讓他有事兒一定要來興禾村找我們就回村了,之後見他一直冇來,還讓你們爹又給送了一回糧食,回來你們爹說起你們舅舅在幫別人家乾活,乾完活的那家會適當的送點吃食感謝,日子也就這熬著,過了兩月到年前了,我讓你們爹再跑了一趟,去接虎子過來一起過年,結果才發現你們舅舅不在村,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冇有留下任何音訊,還好你爹在碼頭乾活認識了幾個人,跟人打聽了一下才大概知道他跟著別人的船出去了,去了哪也不知道,到如今也冇有任何訊息傳回來”。牽著孃的手,聽著娘邊走邊說著以往的生活,感覺心被揪著一樣的難受,既心疼爹孃也心疼未曾謀麵的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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