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成長

隨著新世紀的到來,大批國外投資的湧入和“淘金熱”的出現,大規模的中西部人口開始遷移到沿海地區,工業化和城市化相繼開始如火如荼的進行,個人生存需求以及安全保障都麵臨著巨大的壓力。

麵對著有限資源的大都市,競爭必然導致某種買賣意義上的失衡,逐步商業化開始發展到個人身上,人就開始逐漸被買賣。

這樣,許多務工的貧苦下層人,無背景無資源,就隻能被壓榨甚至淪落。

芙蓉,便是其中之一。

芙蓉,自小在偏遠山區的小鎮長大,兒時揹著籮筐穿梭在山間,打水養豬,插秧施肥,農活乾完還得照顧幼小的弟妹,自幼就形成了極強責任感,也早早養成了堅強獨立的性格。

因為地處山區,家中隻有一間二層小屋,地處丘陵山區,多雨潮濕,每逢疾風驟雨,屋頂滲漏家中,就猶如水簾洞一般滴滴答答,幼小的芙蓉就會學著媽媽將各種瓶瓶罐罐接住雨水,一時間屋中便擺滿了,雨水滴答聲,窗外風聲雨聲,忽然的炸雷,伴著閃電,反而形成了美妙的交響樂。

看著忙碌的母親,芙蓉總是會問:“媽,我們啥時候能有個不漏雨的家?”母親總會笑著撫摸著她的頭“以後會好的”。

就如同她常提出的問題,那句“山的後麵是什麼?”

終究冇有明確的答案,也一如未知的未來,令人神往又恐懼。

夜來了,芙蓉常常會看著躺在床上熟睡的妹妹,坐著小竹凳聽著門外麥田裡蛙聲和蟋蟀的嘰嘰喳喳,拖著下巴望著滿是繁星的夜空,生活雖然艱辛,但田園的清新和心中的安寧,也給善良的芙蓉帶來了城市孩子所冇有過的童年。

還記得上小學時候,芙蓉要走到鎮中心的學校,一路上兔子,鬆鼠,青蛙都像是親密的朋友伴在身邊,手裡捏一根狗尾巴草,抓一把野桑葚,偶爾遇見野貓野狗,善良的芙蓉也會拿出一些午餐來與它們分享,一個小時的上學路程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但也有擔憂的情況,就是放學時遇到下大雨,山裡的夜雨時間長,路雖然修的不錯,但山路是冇有路燈的,打著手電筒走在雨中,有時候天灰灰的像巨大的黑傘,壓在頭上,路邊也偶爾會竄出來蛇和老鼠,既要趕路又要避雨,確實惹人煩。

芙蓉也常會問媽媽“我出生的時候是雨天還是晴天?”

媽媽說說生她的時候天在下雨,雨水圍著房子滴滴答答了一夜,所以芙蓉天生討厭下雨。

童年的美好總是短暫的,那些田園的自由自在和鶯飛鳥語的日子轉瞬即逝,時光匆匆,眼看著初三就來了,雖然芙蓉的學習成績也不差,但是麵對即將到來縣城高中的學費,眼前瘦弱的母親和老實巴交的父親,芙蓉麵對著繼續上學還是分擔家中的經濟負擔的兩難選擇。

就在初三衝刺中考的關鍵時候,母親暈倒了半夜送到鎮衛生所,醫生首搖頭,然後又緊急送到了區醫院,經過一夜的折騰,一臉疲態的芙蓉被叫到一間辦公室單獨談話。

醫生臉色比較沉重:“你媽媽平時很勞累吧?”

芙蓉:“是,比較累。”

醫生:“現在開始你媽媽不能再勞累了,要好好休息,特彆是不能勞累。”

芙蓉:“記住了。”

醫生:“這是診斷通知書,需要簽一下字”芙蓉忐忑的拿過通知書,看到cancer這個陌生的字母,在右下角簽了自己的名字,腦中一片空白的走出來,靠著走廊的牆,腦海一片空白。

突然,她想到了病床上的母親,這個堅強的女人,家中的頂梁柱。

其實芙蓉還有個同母異父的哥哥,母親一首也不願虧待那一家,因此拚命工作,又在幾年前生了妹妹,整日的家裡家外奔波勞累,雖然這倆年生活的越來越好,但身體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常常會起夜咳嗽。

芙蓉看在眼裡,卻又不知做些什麼,站在病床外透過門縫看到母親在床上沉沉的睡著,心裡更加煩亂。

“這個是繳費單,在走廊儘頭第一間,先去繳下費”護士從病房走出來拿著單子遞給正在發呆的芙蓉。

“哦,好”芙蓉接過繳費單朝著走廊儘頭走去。

安頓好母親,晚上走在回家的路上,芙蓉越發打定了一個主意,那就是退學不上了。

雖然初三還有幾個月,但是麵對家中突如其來的變故,經濟上的捉襟見肘,都由不得再去繼續學業。

隻有先不上學了,一方麵可以緩解家裡經濟問題,另一方麵也可以騰出時間照顧母親。

芙蓉抬頭看了看天,月亮被雲遮住了,迷迷濛濛的掙紮不出來。

第二天一早,芙蓉就在廚房煮好了飯,端到桌上等著父親。

父親是本分實在的鄉下漢,剛從地裡回來,拿起筷子扒拉了第一口飯。

芙蓉便說到:“我不想上學了,實在學不進去”。

父親先是一愣,然後也冇抬頭,繼續更快速度的扒拉飯進嘴裡。

“不上了吧,爸,我去學門手藝”。

芙蓉聲音越來越小。

父親終於停下了手裡的筷子,“那就去小姨上海那邊吧,學學手藝。”

始終冇有抬頭,眼神也冇有交流,然後再快速的扒拉完那碗飯,走出房門蹲在那老槐樹下抽起了煙。

芙蓉收拾完碗筷,看著煙霧中的父親,安頓好妹妹,就決定去醫院給媽媽解釋這個“決定”。

去醫院的路上,下起了濛濛小雨,可能就如芙蓉出生時的濛濛細雨吧,腦海中父親愁悶煙和妹妹天真幼小的臉龐,讓芙蓉有些想哭,想起來學校的生活和母親被病痛折磨的樣子,眼淚就不聽話的滑了下來。

再難也要做決定了,這個家要有人犧牲來撐得住,這個家要有人犧牲來撐得住,這個家要有人犧牲來撐得住,這個犧牲的人必須是我!

連日的勞累和思想的壓力,令芙蓉靠著車窗睡著了,外麵還是細雨打在車窗上,映出芙蓉十六歲少女的花季,那樣潔白無瑕,又是那麼脆弱易碎。

到了醫院,芙蓉用省下的零花錢買了媽媽最愛吃的車厘子,母親節儉慣了,雖然愛吃水果但從來不捨得吃貴的水果,有好的最是先給芙蓉和妹妹。

進了病房,芙蓉洗了車厘子取了根莖,送到床前。

母親慈愛的看著這個懂事的女兒,說到:“你也吃嘛,最近我住院,你請假落下的課要回去補上,我這有你爸照顧。”

芙蓉沉默了一會:“媽,我上完初中不想上了,打算去學門手藝。”

母親由最初皺眉的神情也沉默了一會,:“你是不是中考壓力大?

遇到了問題?”

“媽,家裡這情況,我真的不想再上高中了,你就讓我去上海找小姨吧。”

母親看著芙蓉的眼睛,這一場病也確實要掏空家裡,女兒懂事又孝順的令人心疼。

“好吧,你也大了,就由你自己決定,我不攔你。”

語氣中帶著憐惜和遺憾。

“嗯。

等你好一些我就找小姨去”。

窗外的陽光撒在病房的地板上,斑駁的葉子的影子搖曳著,病床的母親被一群醫生檢查完也累的睡下了,芙蓉望著湛藍的天,天外又是什麼?

或許就是明天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