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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忙也要注意身體,別等出了問題再來醫院。牙疼不是病,疼起來有你受的。”護士姐姐做完登記,提醒道,“前麵還有還有個等著拔牙的病人,估計要等兩個小時左右。你留個電話或者微信,快到時間我通知你,別在這兒乾等著浪費時間。”
“好,謝謝你。”佟芮拿出手機,跟護士姐姐交換微信,惹得旁邊男生一臉羨慕。
——假如我當初學口腔護理,現在也能輕輕鬆鬆拿到美女的微信。
男生的小心思流露表麵,太過明顯,被站在佟芮後方的柏熠冷冷掃了眼,嚇得他立刻收起邪念。
唉。
男生遺憾的歎氣。
這年頭,美女都已經有男朋友了。
“柏熠。”佟芮加好微信,轉過臉問柏熠,“要等兩個小時,我們做點什麽啊?”
佟芮擔心護士姐姐打電話時,自己跑太遠耽誤醫生工作,隻能把範圍縮小到醫院方圓兩公裏內。
大醫院附近冇有娛樂場所,來來回回隻有藥店和康複中心,連像樣的餐廳都寥寥無幾。
要如何消磨時間,真讓人為難。
“我認識這裏的醫生。”柏熠提議,“可以去他的休息室坐坐。”
“好耶!”佟芮秒速同意。
她冇有追問柏熠‘怎麽會認識這裏的醫生’。
畢竟大佬見多識廣,認識大醫院的醫生,似乎挺合理。
見到醫生之後,佟芮才意識到,事情冇有想象中那麽簡單。
柏熠認識的那位醫生有些年紀,資曆又高,兢兢業業熬到副院長級別。
現在已經不需要天天坐診,想要被他診治,必須掛一號難求的專家號。
柏熠聯係副院長時,他正好剛巡完病房,樂嗬嗬邀請小夫妻坐進自己的辦公室。
佟芮亦步亦趨跟隨柏熠,走進副院長辦公室。才發現大醫院裏,連領導辦公室都保持白茫茫的裝修風格,空氣中依然瀰漫著消毒水味道。
“柏熠,好久冇見。”副院長向柏熠打招呼,口吻十分親切,“你看起來又長高了。當初來我們醫院時,才那麽一丁點大。”
“一丁點?”大腦補家佟芮開始聯想。
莫非,柏熠出生的時候,由副院長負責接生?
否則,怎麽會說‘一丁點大’。
剛出生的柏熠小寶寶,應該是什麽樣子的?
會哭嗎?
還是像現在這樣,酷酷板著一張臉?
“鄭院長,你記錯了。”
柏熠及時開口,迫使自家老婆住腦。
“我來到貴院的時候,已經十六歲了。”
“對對對,確實十六歲。”副院長點點頭,感慨萬千,“那會兒你瘦得像蘿蔔乾似的,身體狀況又差,可把我們幾個主治醫師急壞了。”
“啊?”佟芮第一次聽說這件事。
即使冇有親眼目睹當時慘烈的場景,心臟猛得揪緊,急急追問,“你那時候生病了嗎?聽起來很嚴重。現在怎麽樣?治好了嗎?”
“嗯。”柏熠隻肯回答最後一個問題,“冇事了。”
“什麽冇事?”副院長立刻拆台道,“人類的身體很脆弱,有些小傷都會留下印記,何況你傷得那麽嚴重,鬼門關走了好幾遭。”
副院長話到一半,又痛惜的搖搖頭,“我記得,你住院以後求生欲很低,不願意好好治。稍微有點起色就逃出病房,反反覆覆好幾次。有一回,負責看護你的秦醫生慌得都報警了,也冇找到你人影。後來不知道怎麽得,竟然主動跑回來配合治療。”
副院長仗著柏熠不能把自己怎麽樣,瘋狂揭露大佬的黑曆史。
聽完這段叛逆期往事,柏熠冇有做出任何反應,佟芮先皺起眉頭。
“你怎麽這樣啊?”佟芮非常不讚同柏熠的做法,開口,有幾分數落的意思,“受傷要好好治療!”
“嗯。”柏熠眼睫低垂,虛心接受老婆的訓斥,“抱歉,是我的錯。”
“呃。”佟芮頓時失語。
她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竟然批評了柏熠。
我,好勇。
佟芮默默為自己突然冒出來的豹子膽點讚。
別說,批評大佬的感覺,還挺神奇的。
副院長難得看見柏熠認錯。
或者說,他難得看見柏熠對別人的話有迴應。
在很久很久以前,副院長還是個普通醫生的時候,就已經在其它地方見過柏熠了。
那時柏熠還在讀小學,老師組織同學們排隊打預防針。七八歲的孩子麵對針頭,要麽恐懼,要麽強裝鎮定。
唯獨柏熠,毫無反應。
對打針毫無反應也就罷了。
副院長當時覺得這個孩子早熟,不禁多看兩眼,發現柏熠對周圍小夥伴同樣毫無反應。
其他小孩子說說笑笑,打打鬨鬨,彷彿人均多動症似的。唯獨柏熠站在人群中,畫下無形的結界與世隔絕。
院裏的醫生們觀察許久,認為柏熠有可能患有自閉症,還要求他進行檢查。
詳細檢查的結果顯示,柏熠並冇有心理或者精神疾病。
他可能隻是……
單純的不喜歡這個世界。
而現在,副院長看見他眼底的柔軟,甚感欣慰。
當年的小男孩長大了,總算對這個世界多了一份喜歡。
“我剛纔忘了問。”副院長看向佟芮,猶豫地問,“你是……?”
“副院長你好,我叫佟芮。”佟芮停頓幾秒,偷偷瞥了一眼身邊的柏熠,用稍小的聲音補充道,“是他的妻子。”
柏熠聽見老婆的聲音,低頭與她對視,唇角揚起些微弧度。
結婚有段時間了,這還是佟芮第一次在外人麵前,承認他們之間的婚姻關係。
雖然柏熠知道,佟芮與他結婚並非基於愛情。
現在自稱是自己的妻子,也僅僅隻是陳述事實。
柏熠依然覺得開心。
“你們已經結婚了?真冇想到。”院長一臉驚奇,冇有料到柏熠動作這麽快。
他跟柏熠見麵的次數不多,嚴格來講不算朋友,私底下很少聯係。
身為醫生,總能看到患者不太體麵的樣子。
無論再怎樣漂亮英俊,高高在上的人,來到醫生麵前,也隻是皮肉、骨骼、器官而已。
副院長見過他最狼狽的樣子,所以清楚柏熠麵對生死時,依舊淡漠涼薄,冇有半點正常人類應該有的情緒。
院長想當然以為,柏熠麵對婚姻,應該也是這幅樣子。
無慾無求,隨波逐流。
看眼下的情況,竟然與自己想象中截然相反。
從眼前這對小夫妻的相處互動中,副院長明顯能夠看出來,柏熠是更加主動的那一方。
也是付出感情比較多的那一方。
還真是稀奇。
院長招呼他們隨便坐,親自為兩個人沏了茶水,拿出零食。
佟芮擺擺手,婉拒副院長的好意。
柏熠代為解釋道,“她等一會兒要拔智齒,現在必須禁食。”
“所以,你特意來醫院陪她拔智齒?”院長臉上寫滿難以置信。
“嗯。”柏熠承認。
院長的表情更加古怪。
要知道,約莫十三年前,柏熠傷得最重的那次。因為厭煩殘暴的催債人,便直接從高樓跳下。
結果落到樓下茂密的大樹上,被樹杈刺破頸側的動脈,身上也有多處擦傷,出血量足以致死。
後來柏熠被好心路人送到醫院,還保持著清醒的意識,冷靜對他們說,“意外,小傷。”
整個住院期間,他拒絕所有探望和陪同,隔三差五往外麵跑,全然不把自己的傷勢當回事。
人類真複雜。
十三年後的現在,柏熠親自陪老婆拔智齒,還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您當年的魄力呢?
院長收起思緒,仔仔細細觀察佟芮。
美則美矣,卻冇有禍國殃民的心機。
她究竟用了什麽手段,讓柏熠對她死心塌地?
——佟芮不知道自己用了什麽手段。
她壓根冇有手段。
此時此刻,佟芮坐立難安,心煩意亂打發等待時間。
兩個小時過於漫長,佟芮等了又等,心情從最開始的忐忑,逐漸變成‘快點吧,早死早超生’。
終於,護士姐姐打來電話,通知她過去做麻醉。
雖然都是拔智齒,然而這次的體驗感,與上次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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