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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盛佑的目光觸及到女子的同時,他也感覺到了鋪天蓋地的寒意,瞳孔內的眸子稍稍移動,便看到了一身黑衣的麵上刀疤駭人的男子。
嚮明侯黑衣長衫,整個人泛著壓抑又沉悶的殺氣,四方山,當年就是在這個地方。
他們坐在窗邊,轉頭就能看到那座高山,十年了當年幾乎被燒光的大山又生長起來了,生命力很強,可嚮明侯坐在這裡有種想要夷平了它。
顧朔,千帆寂當年都是才山上九死一生不說,還在這裡失去了他們心中最重要的人。
嚮明侯所帶的人都是當年將軍府的隨行之人,對於當年之事瞭如指掌,大小姐當年就是在四方山身隕。
他們還記得主子當年的瘋魔。
如今坐在這裡的人心情都不是很好,偏偏有些不長眼在這個時候撞上來。
每個人心中有壓抑著什麼,這個時候痛痛快快找個人打一架,比什麼都解氣,所以看到挑釁之人,眼底都帶著冰冷的殺意。
裕盛佑渾身打了個冷戰,手慢慢扶著欄杆,張了張嘴冇敢說出一句話。
不好惹,饒是他是藩王世子麵對這樣的場麵,也有些膽顫,心中生怕對方會撲上來……
“北黎富裕的人就是多,羅文去拿錢財。”葉千寧站起身:“拿了錢咱們走。”
“是。”
羅文提著佩劍一臉殺氣騰騰的走過去。
裕盛佑下意識的退了一個台階,一隻手背在身後朝著後方的隨從招呼。
隨從也冇見過這等殺氣淩厲的場麵,怕的要死也不得不側身走上台階,擋在自家主子麵前。
“你……我家主子可是藩王世子,你們若是敢……”
羅文幾步跨到他們麵前,伸出手。
隨行站在前麵撲麵而來的寒氣,讓他覺得有種氣息壓頂都感覺,上身不自覺的後仰幾分。
裕盛佑從懷中掏出金存票,數都冇數全部遞過去。
羅文接過,轉身就走。
主打一個你全給,我全要。
裕盛佑見對方走的利落,心中不免覺得有錢的確好,看著一個個凶神惡煞的樣子,還不是要為了錢折腰。
想到此,財大氣粗勁兒上來了,讓他稍稍恢複了幾分氣焰。
“大小姐。”羅文遞過去。
葉千寧拿在手中,翻看幾下都是金存票,這一疊換成銀子少說也得上千萬了。
揣著這麼多銀子,江北部落果然如傳言一般富的流油。
“都是給我們的?”葉千寧朝著裕盛佑揚了揚手,言語之中似還帶著一點不可置信。
裕盛佑聞聲,像是找回了氣勢,一步上了樓梯,財大氣粗的笑了聲:“自然,隻要你們肯讓,這些錢都是你們的。”
“貴客慷慨,我們這就走。”葉千寧極為爽快。
裕盛佑見對方那麼識趣,麵上笑容更勝,有錢能使鬼推磨到哪兒都好用,出門在外錢真不能少。
有時候身份真不如錢財管用!
“師父,爹,不早了咱們該走了。”葉千寧轉頭聲音柔了幾分。
入了四方鎮爹,師父,所有人的麵色都不是很好,包括她自己也有些沉悶的情緒。
當年的一幕幕彷彿就在昨日,她親耳聽著皇族顛倒是非話,聽著北黎帝神一般袒護元貴妃嗎,聲音充斥著耳膜。
什麼也做不了的無助,如今她回來了,當年開不了口的話,做不了的事,這次都可以做了。
陳老站起身冇有說話。
嚮明侯始終握著拳頭,臉色寒的厲害。
顧朔和千帆寂再次看到這個地方比任何人都難受,他們當時就在這裡,就在這裡眼睜睜的看著……
饒是葉千寧還活著,內心的經曆過的依舊緩不過來。
四方山成了糾纏他們的噩夢和心魔,每每午夜夢迴看到這個地方,都會讓人發瘋和膽寒。
桑衍從樓下上來,見幾人依舊坐著未動,忍不住詢問:“陳老,向兄可休息好了?咱們再不動身,日落之前就入不了京城了。”
“著急你先走。”嚮明侯冷道。
“……”
“爹,咱們的確該走了。”
四方山距離京城也就幾個時辰的路程,她們人在此處,訊息應該早就傳到了。
顧朔,千帆寂的目光才從窗外收回,冇有說話兩人站起身。
桑衍摸摸鼻子,不經意瞥見身邊的五大三粗滿身土豪氣息的裕盛佑,眼底閃過驚訝之色:“盛世子?”
“三……三王爺?你怎會在此?”裕盛佑看清來人也很驚訝。
“此話應該本王問你纔是,世子怎會在四方鎮?”
裕盛佑這纔想起自己的位置,嗬嗬一笑道:“一個月前,皇上召四大藩王入京,三王爺不知道嗎?”
“近來去了邊關,剛剛返京還未聽聞此事。”桑衍眼底的神色一轉而逝。
“原來如此,三王爺既然碰上了,今兒我做東,咱們吃飽喝足一同入京可好。”裕盛佑慷慨。
“不了,本王還有些事,等入了京本王再宴請世子。”
裕盛佑也識趣:“一言為定。”
桑衍點頭,轉身迎著走來的陳老走了幾步:“陳老小心一些。”
“唉,人老了不得不服這個勁兒。”陳老被葉千寧攙著走:“要不是這丫頭,老夫骨頭都得散架了。”
連日坐車饒是被照顧的無微不至,上了年紀也不行了。
若當初他自己先行,他這身子骨怕是走半年都如不了京城,不服老不行了。
葉千寧攙扶著陳老路過裕盛佑的時候,眯著眸子衝他笑了笑:“感謝貴客的金存票。”
裕盛佑本就覺得有些不對勁,聞言麵上一陣扭曲,難受極了,眼睜睜的看著她們下樓。
“三王爺。”
桑衍走過他之時被他拽住。
“世子有事?”
“他們是何人?”裕盛佑問。
“陳老是婁山學宮的院長,此次來京是主持婁山十五年一次的祭司大典。”
“你們是要今日入城?”
“恩。”
裕盛佑得到確定,神色更加扭曲了,那表情比吃了屎還扭曲。
“車子都等了很久了,世子改日在說,本王先行一步了。”桑衍拱手。
裕盛佑鬆開手,麵容扭曲之後便是惱怒,該死的,竟然被她們給騙了。
本就要離走,還坑了他那麼多金存票。
“世……世子。”
人都走了,一行隨從纔跟上來。
“滾滾滾,一個兩個看起來娘們嘰嘰。”裕盛佑轉身抬腳踹想其中一個。
七八個隨從站的比較密集,一個被踹朝著後方倒去,後方的人下意識的去扶,也不知誰冇站穩,跌裝之後,像是疊羅漢一樣倒了一地。
這一幕都給裕盛佑氣笑了。
他可真有本事,一腳踹翻了七八個——!
“哎吆……”
隨之疼呼聲便傳來了過來。
裕盛佑氣的夠嗆,上前對著地上的人又踹了幾腳:“滾,都給本世子滾,要你們何用。”
一想到剛剛那些人的護衛,再看自家的,畏畏縮縮爛泥扶不上牆,一群酒囊飯蛋。
“世子,怎麼發這麼大火氣。”老管家走上樓。
“裕伯將這些人統統送回去發賣,本世子身邊隻留功夫強的。”
“世子你可算想明白了,這些個奴才除了阿諛奉承一點用都冇有,王爺早就和世子說了。”裕伯欣慰啊。
“世子饒命,世子……”
“都待下去。”
裕盛佑出了醜一點不留情,想到被坑了那麼多金存票,心裡就卡著一口氣:“走,入京城。”
“世子不是說要在四方鎮休息一晚嗎?”
裕伯車馬都安頓好了,才上樓就要走?
“現在就入京城。”
裕盛佑咬牙切齒朝著樓下走,很明顯那群人有意坑他,他是錢多,但也不是冤大頭。
樓下,葉千寧扶著陳老上了馬車。
嚮明侯,顧朔,千帆寂翻身上馬,馬兒走在車子左右,杜一,羅文,羅玄還有幾十名護衛的馬兒跟在後方。
一行人所過之處單單是氣勢便讓人退避三舍,尤其是入了四方鎮,沉,冷,殺氣,一直瀰漫在隊伍周身。
宋奇是文官出行是馬車,他的馬車走在後方,陳思清騎馬在他的車子前,最後方是林慧的所以乘坐的馬車。
一路上林慧除了入住客棧,一日三餐都是在車子上,有桑衍在不,林慧老實很多,見到葉千寧也隻是低著頭。
“出發。”
隨著一聲落下,車馬行了起來。
陳老掀起簾子,看向那高聳入雲的四方山,眸子微動,也有些紅暈。
葉千寧坐在另一邊,也掀開車連看去,從下方看不出四方山留有的一點痕跡,細看二道段峰之上少了當年高聳的百年大樹。
隻看到綠茫一片,如果不是那場大雨,段峰之上現在應該看不到一顆大樹了。
那場大雨下的真及時,禍害都長命。
楚玥在那場大火之中並未死亡,隻是毀了容,渾身上下嚴重燒傷,所以東巶將人帶回之後,並未聲張。
對外宣稱楚玥身亡,暗中將人養在宮中。
這些都是一路上她聽老爹說的。
嚮明侯一直未曾和她說起過楚玥的事,是她自己死纏爛打爹才說出來的。
“哎。”陳老歎息一聲收回實現。
葉千寧聞聲也收回視線放下簾子:“師父,今日恐怕如不了城。”
陳老也知道想要光明正大入那道門不容易:“斬熾傳來訊息了嗎?”
“恩,斬爹要來四方鎮,我讓杜一給他傳信了,無需出城。”入了京城怎麼都好,她們未入城門,這個時候斬家出了城,便被人拿了錯。
人都在四方鎮了,團員隻是短短幾日的問題,他們什麼都不需要做。
“一路上流言之語,為師也能猜到城樓山現在是何場景,既然來了,便不需再退。”
“徒兒也是如此想的。”
既然來了就不會頂著罪名,被寬恕的名頭入城。
“前日刺殺之人,身份可查到了?”陳老問。
“是京城方麵的人,至於哪家派出了的,暫時還結果,斬爹會查清楚的。”葉千寧她們這一路也算安穩。
江湖上還有一些宗門的人暗中跟著他們,鳳嶺角還冇到手,暗中的人不會對她們出手。
臨近京城才稍稍出了些意外,連著好幾撥刺殺,功夫都不低。
不過在老爹手中就猶如切菜一樣,幾波人馬除了一個活口,全部有來無回。
故意放走的一個朝著京城的方向去了。
“京城太多人坐不住了,但會出手的冇幾個,讓人斬熾查一查丞相府,伯爵府,東宮。”
陳老多年不入京,京城的訊息多少他知道很多。
京城各家權貴,如今在朝為官的多數都受過陳院長的教會,有那麼幾個和陳老一直有聯絡。
“伯爵府?”葉千寧疑惑。
丞相府和她過節很深,動手有可能,當年四方山元貴妃所為,貴妃和她一族落得那般下場,她和桑祈也是潑天的仇恨。
動手也有可能,但是伯爵府和她有何仇恨。
當年伯爵的人她也隻是在赫連老王爺壽辰那日見過一次,並未有任何接觸。
“五公主三年前嫁入給榮昌伯爵府嫡子,伯爵府現在是太子一黨。”陳老道。
葉千寧恍然:“看來當年的仇恨她們都冇有忘,很好。”
若是忘了她還要費勁幫她們回憶回憶,冇忘最好!
“老爺。”
車外傳來杜一的聲音。
“說。”
“剛剛傳來信件,京城的城門不知為何突然關上了。”杜一道。
嚮明侯握著韁繩的手收緊,聲音冷冽到了幾點:“想要給下馬威?也不知誰會嚇到誰。”
葉千寧挑來車簾:“爹,不用動手,誰下令關的城門,此番官運也到頭了。”
“的確。”千帆寂笑了聲。
嚮明侯沉著臉,始終不悅。
“說什麼呢,這麼高興。”桑衍馬兒慢了半拍,退到於他們並行。
葉千寧仰頭朝他一笑,放下車簾。
“除了三王爺之外你看入了北黎有幾個高興的。”顧朔抬眸嗬笑一聲。
桑衍略微尷尬,視線往後一掃,的確都是死氣沉沉的。
嚮明侯,顧朔他們且不說,身為北黎官員的陳思清和宋奇也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彷彿入北黎就猶如下地獄一樣。
的確,冇有一個高興的!
“王爺。”
護衛快馬從前方而來。
“何事。”桑衍轉眸看去。
“王爺城門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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