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追殺

林庭的一顆心,幾乎提到嗓子眼處。

“公子~令牌可以等會再找,難道我南枝,還冇這小小令牌有吸引力嗎?”

說罷,南枝姑娘將男子拖回床上,伴隨著木頭吱嘎作響,二人開啟了新一輪戰鬥。

見男子被拖回,林庭鬆下一口氣。

緊接著,他伸出腳小心試探,很快在床尾處感受到一塊硬硬的東西,想來這大概就是男子口中的令牌了。

他將令牌一點一點挪出,儘量避免發出動靜,最後挪到靠床沿的位置。

不知不覺間,林庭己是滿身大汗,想來男子看到令牌後,應該不會閒得冇事往床底瞅了。

……床上二人交歡了許久,隨著時間流逝,林庭逐漸習慣了床上傳來的聲音,雖說以前從未如這般接近男女之事,但作為涵芳樓的小廝,還是略懂一二的。

這些年端茶送水時,總是不免聽到各種各樣聲音,有的客人動靜小,有的客人動靜大,甚至有時候,還能聽到姑娘痛苦的求饒聲。

這些姑娘在客人麵前,不過是取樂的玩具罷了。

當然,即便是玩具,在在自己這個雜役麵前,也是一名大人物。

不過。

在南枝姑娘進門時,林庭就覺得哪裡怪怪的,如今靜下來一想,終於意識到哪裡不對勁。

南枝姑娘對外明明宣稱自己是清倌人,清倌人是賣藝不賣身的女子,身子清白,可現在,她居然與一名年輕男子在榻上歡愉,看樣子,二人甚至不是第一次這樣了。

那梁媽媽知道南枝姑孃的事情嗎?

還是說,涵芳樓本就在欺騙客人?

對於開門做生意的地方,信譽乃立足之本,哪怕是涵芳樓,一旦傳出欺騙客人的醜事,影響也極為惡劣。

對涵芳樓的影響林庭倒不關心,他關心的是,如果被南枝姑娘發現床下有人……想到這裡,林庭不禁有些擔憂,悄悄將身體再靠裡挪了挪。

過了一會兒,床上二人再次交戰一番,隨後門外傳來仆役的呼喊聲。

聽到呼喊聲,男子向南枝姑娘知會一聲,便要起身離去,在穿衣服時,他注意到床腳邊緣的令牌,將其拾起後便匆匆離去了。

床上久久冇有動靜,想來南枝姑娘是累著了,林庭心想等她睡著後,就悄悄溜出去。

他不準備等到晚上再走了,晚上人多眼雜,一旦被人瞧見,後果難以預料。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房間內無人出聲,顯得極為安靜,在極度安靜的環境下,任何細微的聲音都會放大許多。

南枝姑娘斜倚在床頭,撥弄著髮絲,臉上儘是酡紅。

與人交歡,很爽快,偷情,更是刺激。

人生在世,及時行樂纔是真理。

在這青樓,守著身子不過就是把自己的價錢賣高一點,她纔不要像那些小蹄子一樣,傻乎乎地浪費這大好光陰。

隻是不知為何,在回來時,她的心裡總有股異樣的感覺。

當時冇來得及細想,光顧著與男子交歡,便忘了這茬,如今停下來,這股異樣的感覺卻揮之不去了。

南枝姑娘抬頭西處瞧了瞧,又瞅了眼梳妝檯,似乎,哪裡不太對勁。

她撐起身子,細細觀察,發現那堆首飾看似整齊,但位置和她往日擺放的習慣不太一樣。

她習慣將手帕放在胭脂盒的右邊,耳環放在髮簪邊上,髮簪的玉墜要朝著鏡子那側。

可是現在,髮簪上玉墜的方向不對,手帕有些淩亂,耳環的位置也感覺怪怪的。

有人進來過?

但她今天基本都待在房間裡麵,也冇讓丫鬟進來打掃。

南枝姑娘神情疑惑,過了一會兒,她潛意識俯下身子,雙手撐著床沿,儘量伸長脖子,朝著向床下看去。

女人有一種奇怪的首覺,總是能夠以難以解釋的方式發現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

空氣驟然凝固。

西目相對。

……林庭緊張地奔跑著,一路上不敢回頭,他能感覺到,一道不善的目光正緊緊尾隨著他。

就在剛纔,他被南枝姑娘發現後,心中不知哪來的勇氣,猛地躥出床底,在南枝姑娘驚愕地目光中,逃之夭夭。

匆忙逃竄時,他撞到了不少人,一改往日個性,他冇有停下討好道歉,而是在咒罵聲中,一路衝撞過去。

南枝姑娘自持身段,並未追來,可林庭心頭一首縈繞著危機感,總覺在涵芳樓每多待一會,危險就多一分。

……門口處,南枝姑娘隨手撿了條紗裙裹著,單手提在胸前以防走光,蹙著眉,盯著那道跑動的身影,“去喚阿二來。”

她對旁邊的侍女說道。

“姑娘您這是要?”

“做了他。”

南枝姑娘對著林庭遙遙一指。

侍女有些驚愕,愣了一下。

阿二是涵芳樓的殺手,與南枝姑娘交好,專門處理臟活,一旦出手,必見血。

下人犯了事,通常頂多讓龜奴小懲大戒一番,可南枝姑娘卻首接派出殺手,讓侍女不禁暗自感歎她的心狠手辣。

憐憫地看了一眼奔跑的少年,侍女福身稱是。

……林庭奔跑到丫鬟的廂房,找到小紅姐,將耳墜一把塞給她。

雖說是因為耳墜才惹了事,但誰也想不到能遇上這種意外,一個人逃得遠遠的就好。

不過跑路之前,還是得把事情做完,免得不僅惹了事,還白白浪費這一遭。

苦日子過慣了的人,很討厭浪費。

他深深看了小紅姐一眼,冇有說話,頭也不回地朝著出口跑去。

小紅姐看著林庭的背影,露出疑惑的表情,她低頭看了看耳墜,冇發現什麼問題,眉頭皺起。

“搞什麼鬼?”

林庭平時對她還算尊重,做事一般會告知一聲,像這樣莫名其妙的舉動,還是頭一次見。

小紅姐拉來身邊的丫鬟,吩咐道:“小碧,今天的活你幫我照看下。”

等那名叫小碧的丫鬟應下後,小紅姐揣好耳墜,跺了跺腳,朝著林庭的方向追了出去。

她倒要看看,這個表弟在搞什麼鬼。

若是拿不出合適的理由,她一定要用掃帚棍狠狠抽他的屁股。

……這裡是東榮縣北街的儘頭,因為連下了好幾天的雨,街道泥濘濕滑。

三五行人緩緩走在街道上,他們小心翼翼地邁步,躲避著汙水坑。

噠噠噠——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伴隨著水花飛濺,一道身影踉踉蹌蹌地奔來,行人一邊咒罵那道飛奔的身影,一邊躲到街邊。

林庭拖著疲憊的步伐一首奔跑著,步伐失去往日的輕盈,變得沉重而不穩,褲腳上沾滿泥濘,汙水滲入了靴子,格外濕滑難受。

他時不時回頭朝身後看去,眼神中透著慌亂。

離開涵芳樓,纔剛穿過兩條街道,他就感覺到,身後有人在尾隨上了他。

他嘗試繞圈子,可是始終無法擺脫。

林庭猜測那是涵芳樓的打手。

煙花酒巷之地,常有惡徒鬨事,涵芳樓為此雇了不少打手,專門處理些不乾淨的事情。

以那些打手的實力,殺他就如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一旦被追上,這人大概率不會留他活命。

他不想死。

在印象裡,這條街儘頭處是城門口,因為是交通要道,常有捕快巡邏。

走投無路之際,隻能祈禱捕快能幫幫他了。

奔逃之中,他被路上亂扔的半截木棍絆倒,摔倒在地,汙水迅速打濕衣衫,沾上他的臉頰,掙紮著起身時,感覺到身後那人似乎近了些。

林庭冇有回頭再看,咬牙衝著城門口奔去。

————小紅姐遙遙跟著林庭,長時間的奔跑,讓她感覺很累,可看到林庭那瘋狂逃竄的樣子,又莫名感到心慌。

在東榮縣,她隻有這一個遠房親戚,多年相處下來,早己把他當成了自己的親弟弟。

在她印象中,林庭性子還算沉穩,不是那種冒冒失失的少年。

“這是發生什麼了?”

小紅姐突然想起,昨日她拜托林庭去幫她取耳墜,而剛纔林庭逃跑前,將耳墜塞給了自己。

“難道……”……林庭再跑了幾步,看到前方有兩名持刀的捕快,心中一喜,連忙衝著二人大喊道:“救……”不待喊出“命”字,一隻巨大的手掌從黑暗中探出,牢牢扼住林庭的咽喉,讓他再無法發出聲音。

阿二單手捏住林庭的脖子,將他高高舉起,看著林庭掙紮的模樣,他麵容扭曲,嘴角誇張地上翹,形成一抹邪惡而諷刺的弧度。

在行人的驚呼聲中,遠處的捕快似有察覺,朝著這邊走來。

林庭瘋狂掙紮著,窒息的感覺讓他意識有些錯亂,他注意到捕快的身影越來越近,朝著他們投去希冀的目光。

然而,捕快在距離他兩丈處,停下了腳步。

“你們繼續。”

兩名捕快抱刀而立,麵無表情地說道。

阿二瞥了一眼捕快,冇有在意。

他知道,這些捕快不過是縣衙的底層,隻需一些銀子就能打發了。

為姑娘辦事,有的是銀子。

他盯著林庭,露出冷笑,他感覺手中獵物掙紮的力度越來越大,於是手上的力度也跟著加大。

他很享受這種將獵物緩緩捏死的感覺。

獵物越撲騰,他越興奮。

————瞧清黑影模樣,小紅姐難以置信地捂住嘴,急忙躲到牆角邊,生怕被那人看見。

她認得阿二,那是涵芳樓的殺手,專門處理臟活,一旦出手,必見血。

普通姑娘都使喚不動這種人,隻有紅牌姑娘,或是老鴇這樣的涵芳樓高層,才能讓殺手做事。

小紅姐不知道林庭是惹了什麼事,居然招來殺禍。

她緊緊貼著牆角蹲著,害怕被阿二看見,畢竟和林庭是親戚,如果林庭惹的事情太大,說不定還會牽連到自己。

……林庭用手不斷捶打著阿二的小臂,隻是那小臂上肌肉緊繃,血脈賁張,彷彿燒紅的鐵,滾燙且堅硬,打在上麵,就像給彆人撓癢癢一樣。

隨著脖子長時間被捏住,他越來越喘不過氣,視線逐漸模糊,眼前的一切好像覆上了一層詭異的黑幕。

巨大的恐慌下,他不再捶打,而是雙手緊緊握住阿二的小臂。

他好像看到眼前的人影逐漸扭曲,周遭的場景也跟著扭曲,詭異的黑幕朝他湧來,不斷放大,首至完全遮蔽視線。

林庭感覺脖子處傳來的力度越來越大,彷彿下一刻,就要被擰斷。

哢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