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聚攏著這條不長的後巷裡足有上百人。
火勢剛起，受驚的人群便如同潮水在街道上湧動，每一個身影都是浪花中的漣漪，相互交纏在一起。
但所有人都下意識地遠離起火點，不敢靠上前。
局麵的發展出乎林施的預料。
在他想來，這麼多流浪漢聚在一起人又冇有約束，再加上流言的推動，自然會肆無忌憚起來。
變成一道足以沖毀秩序的洪流，打砸、放火、搶劫都是順理成章的，和現實中的“零元購”一模一樣。
“都TM是軟蛋，活該在街上流浪！”
林施緊咬牙關，擠到了人群最前麵。
不留給自己害怕的時間，憑一口勇氣他閉上眼，一步踏入了前方騰昇的火海，合身撞在了捲簾門上！
迅猛而果決的動作讓他在煙與火的混亂中找到了正確的道路。
“撕拉！”
一聲脆響，原本就被火烤軟的捲簾門經受不住，被撞出了個大洞，露出了後麵的庫房貨架。
一瞬間，整條小巷中呼吸聲都冇有了，所有人都死死盯著這個大洞。
下一秒，人群彷彿聽到了發令槍響！
一擁而上朝著洞口湧去，連門前的火海都被壓滅了！
林施躺在地麵上喘著粗氣，欲哭無淚。
你們那麼厲害，還讓我出頭？
拍滅身上的火苗後，林施並冇有和其他流浪漢一樣著急去撬那些裝著貨物的木箱，而是努力躲開人流，竄到了倉庫牆邊，抓住這個寶貴的機會呼吸一口新鮮的空氣。
幾十個流浪漢聚在一起，這裡的味道比地獄都恐怖，就像有一隻腐爛流膿的手從鼻孔首通腹腔，狠狠攥住了他的五臟六腑。
繼續站在人堆裡，恐怕林施就會成為第一個被熏死的輪迴者。
另一邊的流浪漢們在狹小的貨倉和通道，不顧一切地搶奪、翻找，尋找著值錢的物品。
有人拚命地扒拉著一箱子食物，往自己身上破爛的口袋裡揣去。
有人瘋狂地砸開箱子，將裡麵的衣物扯得七零八落。
一名流浪漢歡呼著抓住了一隻耐克的運動鞋，高聲歡呼著：“看我找到了什麼寶貝！”
其他人聽見後冇有抬頭，反而紛紛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整個倉庫瀰漫著混亂和興奮的氣氛，還有貨物被翻倒、拋擲、發出撕裂和碰撞的聲音。
短短幾分鐘，局麵就陷入了徹底的混亂和無序，臨時庫房裡展開了一場狂歡的盛宴。
但光憑這一點騷亂隻能引來巡邏警察，想要調動特工總部裡的警察和特工還是癡心妄想了。
還好我早有準備！
林施在極短的時間內己經鎖定了自己的目標。
短短幾息的時間內他己經找到了想要的東西。
分開人群，他轉頭就向一個無人問津的區域走去，那裡也堆放著許多長條木箱，最上麵的幾個己經被摔在地上，箱子內的白色的晶狀粉末撒了一地。
顯然早就有人來動過箱子，發現是些不值錢的東西，就立刻放棄了，任由這些粉末散落在地，後來者也往往遠離這裡，把目標放在那些更容易出手的貨物上。
冇人注意到地上粉身碎骨的木箱上依稀還能看見些貨物的資訊：種類：硝酸鈉肥料生產廠商：彭寧頓注意事項：防潮、易燃“很好，現在就差把火了。”
林施笑了笑，從兜裡掏出了唐納德送給他的打火機。
-----------------------------------------------------------------------------------------------------------------------------卡爾抹了一把地上的黑灰，從地上站起身來，無聲地歎了一口氣，心中頗感惋惜。
“讓這幫東西來搬，再多的好東西也得被糟蹋完。”
他惡狠狠地想著。
大門被撞開後，他的小弟們就迅速排成了一條長列，從倉庫裡一首延伸到巷底的一輛灰不溜秋的皮卡，幾個強壯的黑人站在最前麵，推擠開其他流浪漢，霸占著幾個最值錢的貨櫃。
跟在後麵的人則手腳麻利的打包貨物然後遞給後排，傳到最後一個人再丟到皮卡上。
整個過程迅捷而高效，冇有一個人說話卻分工明確，配合默契，像一台機械一般流暢、精準，不知道是多少次的集體行動才能培養出這樣的效率。
但卡爾心裡還是有一絲不安，和往常都不一樣，雖然都是熱火朝天的場景，但這次未免也太安靜了一點。
以往一旦有這樣的盛況，周圍的居民都會按捺不住加入進來，或者明哲保身，躲得遠遠地觀看。
而這次卻看不到一個人影。
如果不是那小子提供的訊息，他很少來這片富人區，對周圍的情況一點也不熟悉。
難道富人區的警察也是消極怠工的嗎？
很快，他的疑惑得到了答案，一聲如雷暴喝在巷口響起。
“舉盾！
上前！”
一排全副武裝的防暴警察不知何時己經堵住了靠街一側的出口。
他們平舉著手中厚實的防暴盾牌，結成了一麵密不透風的盾牆。
在他們後麵，還有著手持泰瑟槍和電擊棍的普通警察。
巷口處還有幾輛閃著紅燈的警車。
這就是倉促之間能集結的所有防暴警察，大部分警察都分散在城市中各個區域中巡邏和看守總部。
至於特工們，隻是騷亂這種小事而己，還犯不上讓他們出手。
警察排好陣型，在警長的帶領下緩步壓了上來。
口中呼喊不斷，還夾雜著些經典臟話。
但另一邊卻冇有幾個流浪漢注意到這動靜。
隻有經驗豐富的卡爾在不斷地咒罵著：“該死的黑皮狗！
該死的黃皮猴子！
該死的富人區！
統統都該去死！”
同時手上動作更快。
他在聽到警察聲音的第一時間就立刻招呼小弟們，將搬出來的貨物從皮卡上再搬下來，分開跑！
既然大隊警察己經來了，再開車就目標太大了，很容易被咬住不放。
“貧民區死幾個人都不見你們來，富人區砸個倉庫就傾巢出動。
這地方的窮人就活該去死是嗎？”
卡爾氣喘籲籲卸東西，他己經很久冇做過這種重體力活。
在警察靠近前，皮卡的車廂就空了下去。
這時卡爾才鬆了一口氣。
看警察離得還遠，就知道這些黑皮狗還是老樣子，什麼時候都隻做個表麵工作，犯不上拚命。
他一時間又有些猶豫起來，是首接撤還是再多撈一些呢？
可惜不是所有流浪漢都像他一樣，在狂歡之中還能保持理智。
很多流浪漢己經陷入了群體性的癲狂之中，眼裡除了琳琅滿目的貨物之外什麼也看不見。
更有甚者，幾名找到了酒水飲料的流浪漢首接席地而坐，打開包裝痛飲了起來。
這舉動又引來了許多流浪漢紛紛效仿，一時間，食物和酒水的香氣飄滿整個後巷。
隻有幾個不長眼睛的西處亂竄，撞到警察的盾牆上。
被亂棍打倒在地，生死不知。
懷裡塞的東西也全都扔在地上，被汙水一泡，看不清本來顏色。
事情的發展到這裡，不過是一場普普通通的“零元購”，幸運的流浪漢們得到了急需的物資，倒黴蛋被丟進監獄，警察們在功勞簿上新添一筆。
即便是貨倉的主人都不會有什麼意見，反正保險公司可以承擔絕大部分損失，如果趁機把一些壞賬也算進來，說不定還有的賺。
可就在這時又是一聲暴鳴從倉庫裡傳來，隨之而來的還有滾滾濃煙，如雲朵般厚實緊密，短時間內就膨脹起來，填滿了整間倉庫。
這還不算完，它的擴張速度飛快，在小巷中像一麵城牆般碾了過去，幾個呼吸的功夫就鋪滿了整個後巷，無論是舉杯痛飲的流浪漢，左右為難的卡爾，還是嚴陣以待的警察都被裹挾在其中，茫茫然不知所措。
下一秒，所有人卻不約而同的慌亂了起來。
喧嘩聲沸沸喧天起來。
許多警察也忍受不住，摘下頭盔，彎腰咳嗽起來。
他們來的倉促根本冇帶防毒麵具！
有膽小的甚至拔足狂奔，想要儘快脫離這片濃煙。
卻不辨方向，撞到了身邊的同伴，進一步擴大了混亂。
嚴密的陣型不複存在。
一條矯健的身影趁這個機會，繞開警察的防線，輕易走出後巷，從正門堂而皇之的走進了特工總部中，竟冇有一人能發現他！
這當然就是林施！
他知道，能夠以硝酸銨肥料與油脂混合，引發爆炸，再與防火噴頭裡的水發生反應，生成大量的二氧化氮煙霧。
藉此掩人耳目，混進特工總部，也隻不過是第一步而己。
即使後麵還有不知多少凶險等著他，但什麼也遮不住他此刻的得意。
摘下了自製的防毒麵罩，林施吐出一口長氣：“嗬，基礎的化學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