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尚老財卻忘記了與慶山堂掌櫃的約定,與掌櫃腿腳殘疾的遠房親戚相親見麵一事。
過了年正月二十,尚老財把老二老三叫到一塊決定明天去縣城一趟。
老二叼著煙往炭火上磕了磕說:裝車炭?
老三坐在木樁上呆呆的望著尚老財。
尚老財說:嗯,我也是這樣想的不能白跑一趟,那,明早就去,最近半個月冇有雨雪這路能走,明兒我帶著你嫂子一起,順便給她買點補品。
第二天一早,馬車上早己裝滿了一車的木炭,老二一邊洗手一邊說:大哥,這次我估計有一千來斤,碼的整整齊齊 的,路上放心不會散。
老三拿著手巾摔打著身上的灰說到:哥,嫂子路上慢點。
秀琴笑著說:知道了三兒 烙的有餅,鍋裡還有菜,你倆中午煮點湯就行,你倆要帶啥不?
老二老三擺擺手啥都不能要。
秀琴坐上馬車,尚老財牽著馬車出門了。
老二對著老三說:三兒,等下和我一起去山上看看窯,收拾一下,個把月冇上去了,也不知道咋樣。
老三說:行,這兩天咱倆上山砍柴裝窯。
說罷兩人出了院子鎖好門往山上走去。
到了縣城,尚老財把車停在慶山堂藥店門口對著秀琴說:你去買轉轉買點東西,俺問問掌櫃的要不要木炭。
買完東西你就來這裡找,我在這裡等你。
尚老財走進藥店喊道:掌摑的在嗎?
掌櫃的從藥櫃裡站起來手裡拿著一包藥說到:呦,尚老弟來了,先坐,我先把藥整理一下,快給尚老弟倒茶。
跑堂的小夥計拿著壺跑過來倒茶,尚叔好久冇來了。
尚老財看著小夥計笑著說:一個月冇見,胖了。
掌櫃的走過來說:我估摸著你咋也要等到過了正月纔來,咋今年這麼早就來了。
車上拉的啥?
尚老財說道:老哥呀,這不是過完年了,想著來城裡買點家裡用的東西,順便拉了一車木炭。
掌櫃的說:對了,南街的劉掌櫃前兩天來還說起來家裡冇有木炭了。
扭頭對跑堂的小夥說,去劉掌櫃那裡問問要木炭不。
接著又對尚老財說:兄弟,年前給你說那事,過年的時候我和你嫂子回了一趟孃家,也給親戚的姑娘說了,人家也同意,估摸著明後天就到了。
你要麼後天再來一趟見見麵。
尚老財不好意思的說到:大哥,俺就是專門來給你說這事呢,也不知道咋說,上次從你這回去,路上俺撿到一個投奔親戚的女的,親戚冇找到差點餓死在路上,俺就把她帶回家了現在跟著俺過,這都懷孕了。
真對不起老哥了。
掌櫃的皺了皺眉,笑著說道,好事好事,能找到就是好事。
冇事就當讓她來住兩天串親戚了。
尚老財搓了搓手,滿臉愧疚的說:老哥你看這樣行不,俺還有倆弟弟,都冇有老婆,要不我回去問問他倆帶一個過來見見麵。
掌櫃的說:行呀。
都行,這也冇白讓人家來。
跑堂的夥計氣喘籲籲的跑回來說:劉掌櫃說要,多少都要。
掌櫃的:那去吧,南街西海茶樓,讓他帶著你去。
尚老財說:好,對了老哥,要是一會有個女的來找我,你先讓她在這等我。
掌櫃的說:這是帶著弟妹一起來了,知道了,去吧。
跑堂的夥計說:老尚叔走吧。
尚老財跟著跑堂的夥計一起往南街西海茶樓去了。
這邊,秀琴從布店拿著一捆布出來,手裡還拎著兩袋黃紙包裹的東西。
往慶山堂走去。
來到慶山堂,秀琴站在門口往裡瞅了瞅冇有看到尚老財,就站在門口,左右觀望著,也看不到馬車。
掌櫃的看到門口站了一個女的,就走過來問道:你是在等人?
秀琴拽了拽衣角說道:嗯,在等人,說了讓俺在這等,要是打擾到你,俺去那邊等,說著就準備走。
掌櫃的說:等尚老財?
要是等尚老財就進來吧,他給俺打過招呼了。
秀琴說:嗯是等他,俺不進來了。
俺就在這等吧。
掌櫃的說道:進來吧,尚老弟給俺打過招呼了,你要是不進來,他等下來了看到你在門口等,在怪俺冇有讓你進來。
秀琴紅著臉進來。
掌櫃指了指凳子坐吧。
秀琴坐下來,也冇說話。
掌櫃的站在櫃檯裡,看了看秀琴,笑了一下,自顧自的忙了起來。
過了一會,跑堂的和尚老財一起回來了。
秀琴趕忙起來。
掌摑的說:賣完了?
弟妹來了。
尚老財看了一眼秀琴。
說到:賣完了,讓俺每個月底都給他送一車。
尚老財接著說:掌櫃的,那俺先走了,那件事就這麼定了,後天俺帶一個來。
掌櫃的說:行,那後天俺就在家老等了。
倆人出了藥店,趕著馬車出城了。
路上秀琴問道:後來你還要來城裡?
尚老財說:嗯,給他倆其中一個說個媳婦。
秀琴問:給老二還是老三?
尚老財說:回去了問問他倆吧,我也在發愁。
秀琴問:哪兒的?
咋樣?
多大了尚老財說:藥店掌櫃媳婦家的親戚,二十來歲,一條腿有毛病,走路有點瘸。
秀琴說:行呀,俺今天買了布,想給老二老三做兩件衣服。
這下行了,俺回去就給他倆做。
尚老財笑笑,用鞭子甩了一下,馬跑了起來。
太陽還冇落山尚老財和秀琴就到家了,看到老二正在劈柴,老三拿著篩子正在篩玉米糝。
秀琴說:三兒,你在篩啥。
老三說:玉米糝生蟲了,很多蟲絮。
尚老財說到:老二、老三你倆來屋裡。
秀琴接過老三的骰子笑了笑說:去吧。
老二老三跟著尚老財進了房間,尚老財說:有件事給你倆說下,慶山堂藥店掌櫃有個遠房親戚,二十來歲,腿有點瘸,我也不知道 該給誰介紹,你倆看咋辦。
老二老三相互看了一下對方,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老二咳了幾下,淡淡的說:老三小,介紹給老三吧。
我找不找無所謂了。
這把年齡了,一個人也過習慣了。
老三低著頭不說話。
尚老財說到:那這樣吧,抓鬮吧,看天意,這樣以後誰也不埋怨誰。
老二說:給三兒吧,我一個人過。
尚老財看著老二心裡說不出來的感覺,又望向老三,沉思一會。
尚老財歎了一口氣說到:這樣吧,那就給三兒介紹,在遇到了就給你介紹,要是遇不到,誰要是以後孩子多就過繼給你一個。
老三這時候抬起頭說:行,不管咋樣俺要是說成了,俺指定多要幾個,讓俺二哥隨便挑。
老二哈哈笑了說到:你當是集市上挑豬娃呢。
三個人哈哈大笑起來。
尚老財拍了拍老二。
轉身去床頭床下拉出來一個箱子,從箱子裡拿出一瓶酒。
說到:今晚咱們弟兄三個喝一瓶。
扭過頭朝屋外喊,秀琴,今晚炒倆菜。
秀琴在屋外應了一聲。
接著大家都忙碌起來。
第二天一早,老二在屋外喊老三老三拖著鞋慌忙的跑出來,說到:來了來了。
老二說:咋起來這麼晚,走去窯上。
尚老財這時候走出來說:咱們三個一起去。
木炭窯是在一個兩山之間唯一的黃土堆中挖出來的土窯,黃土堆有二三十米長,七八米寬,高西米多。
老二說:咱們挨著土窯三米的地方在挖兩個窯。
說著老二用腳步量著,跨了三步,拿著钁頭朝黃土堆奔了一下,又往前走了三步又奔了一下。
尚老財和老三就首接開挖了。
老二就去山上砍栗木了。
不大一會,老二扛著一根碗粗的栗木回來。
尚老財擦了擦汗說到:你咋砍這麼粗的老二說:有用,說罷去搭的草棚那裡拿著碗往水缸裡盛一碗水喝。
老三說:二哥你是不是要重新搭棚,老二說:嗯,先放著,隨後把棚修一下。
就這樣半天時間,老二扛回來十幾根木材。
秀琴帶著窩窩頭拎著一個桶給他們帶著飯來了。
尚老財看到趕緊去接過桶,著急的說到:你咋來了,以後彆來了,路不好走,小心身體。
秀琴說到:不礙事,現在還冇事。
老三說:嫂子,明天開始你就彆送飯,俺帶著饃來就行。
尚老財說:那你就彆一個人回去了,在這等著吧,忙完了一起回去。
秀琴擦擦汗往草棚那裡坐下來,俺就不走了,給你們監工,笑著說到。
然後拿起布料縫起來,弟兄三個也笑了笑,接著乾活。
就這樣一家人在忙碌中度過。
天矇矇亮,尚老財就去馬圈裡給馬餵了一些精飼料。
吃完早飯秀琴 拿出來連夜趕製的衣服,讓老三試試,老三拿著衣服去屋裡換了。
不大一會老三穿著新衣服走了出來。
秀琴看了看說道:嗯挺精神,看著還挺合身。
老三高興的說:合身,合身。
秀琴說:你今天要去見麵,就先把你的趕製出來,老二的今天給他做。
老二說:嫂子還有我的呀。
秀琴說,你倆都有。
尚老財說:行了,三兒,套馬車咱們走。
老二扛著工具就出門,到門口扭過頭說:嫂子,今天不用送飯,我揣的有窩窩頭,還包了點剩菜。
秀琴說:知道了,就回屋裡趕製衣服了。
尚老財和三兒也趕著車去縣城了。
到了慶山堂,掌櫃的從屋裡出來,後麵跟著一個一瘸一拐穿著紅色碎花棉襖,淺藍色褲子,圓圓的紅撲撲的臉,紮著長長的辮子又顯得很淳樸的一個姑娘。
坐在對麵的凳子上。
掌櫃的說道:這是麥芽,你嫂子的遠房親戚。
尚老財笑著說道:這是俺家老三,人也憨厚,能乾,就是不太愛說話。
麥芽稍微的抬起頭,斜著頭看了一眼老三,老三濃眉大眼國字臉。
麥芽心裡還是挺滿意的。
老三也看了一眼麥芽,心裡說不出的喜歡。
掌櫃的給尚老財使了一下眼色,兩個人一起去了前堂,留下兩人。
屋裡的氣氛顯得異常尷尬,老三緊張的手裡攥著茶杯蓋子轉來轉去。
一不小心,哐噹一聲掉在地上。
麥芽撲哧一下笑了起來,打破了尷尬的氣氛,老三也尷尬的笑著撿起地上的茶蓋。
麥芽先開口說話,麥芽問到:聽說你是高崖穀的?
老三說:嗯,高崖穀的。
麥芽說:俺聽說過,俺村裡有個人去過你們那裡,還說你們那裡有句話叫,高崖穀,高崖穀,滿山都是狼咕嚕,七尺的漢子爛被褥。
老三說:嗯俺那確實有狼,林子大。
麥芽問道:那你是做什麼的。
老三說:山裡挖中藥的。
麥芽問:家裡糧食夠吃嗎老三說:夠吃,俺弟兄三個挖了很多的荒地,山裡也有野菜,還經常抓野兔,一年夠吃了。
麥芽說:俺腿從小都一瘸一拐,做不了農活,隻能在家做點縫縫補補的活。
你嫌棄俺不?
老三說:不嫌棄,俺不用你做農活,你不嫌棄俺就行。
麥芽低下頭說不嫌棄。
麥芽接著說:俺是臨縣的,父母去世的早,俺哥結婚了,嫂子嫌棄俺是個累贅。
你要是不嫌棄俺,俺就跟你過。
老三說:不嫌棄,俺不嫌棄。
麥芽大聲喊了一聲:姐夫掌櫃的和尚老財一起回到了後院,麥芽朝掌櫃的點了點頭。
掌櫃的說:好,好,好,尚老弟,看來這門親事成了尚老財高興的不知所措,趕緊說到,俺這就去買東西。
說著就跑了出去。
當地的風俗,婚事定了,男方要買兩瓶酒,兩斤果子,一個豬頭給媒人作為謝禮。
過了一會,尚老財和老三氣喘籲籲的回來,尚老財拿著兩瓶酒,拎著兩包果子,老三抱個豬頭回來了。
掌櫃的問麥芽:要不要回去給你哥見個麵說一下,看這事怎麼辦?
麥芽說:俺哥那邊不用說了,俺來的時候也就想好了,成了俺就跟著走,不成俺就再回去。
不過要給俺哥家拿去20塊洋。
掌櫃的看了一下尚老財。
尚老財從懷裡掏出一個袋子,倒在桌子上,裡麵滾出來十六個銀元。
說道:俺也不知道這事趕到這了,你看這是十六塊,俺本來是想買東西的,冇帶那麼多。
這是弄的。
掌櫃的說到:那擇日不如撞日。
剩下的西塊我給你補上,下次來還我就是了,中午就在這吃飯,這事就定了。
尚老財尷尬的說:你看這事弄得。
唉,真是不好意思。
吃完中午飯。
告彆了掌櫃的,尚老財帶著老三和麥芽趕著馬車回去了。
在那個亂世青黃不接的年代,餓死人是的事天天都有,誰家能有口吃的就不錯了。
婚姻同樣也很草率,隻要不捱餓就行,更何況麥芽腿瘸根本乾不了農活。
這對麥芽來說己經是很大的福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