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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孟幼卿醒來,瞧著屋內陳設並非她的閨房心,一下跳得有些快。
她隻記得自己下水後不一會兒便找到了書卷,但因此嗆水昏了過去。
這是有人救了她。
當時在場的除了她與宋瑾並無其他人……
孟幼卿想到這,正欲從床上起身,便瞧見宋瑾趴在她床榻邊睡著的,姿勢還保持跪坐著。
她心一驚,直接彈坐起來,但她落了水,如今身子虛弱,起身時撞著一旁的宋瑾,將他驚醒。
剛醒來的宋瑾睡眼朦朧,模樣瞧著有些無辜,他啞著嗓子問道:“你醒了?可有哪處不舒服?”
孟幼卿有些不明所以,心道:這宋瑾為何會在此處?他這臭小子又想作甚?
她人蜷縮起來,朝著床內側去。
“你為何……”
話還未說出口宋瑾便答:“本公子在此處照顧了你整整一日,實在太困了纔在你床榻旁小憩。”
“若是你介意我這便離去。”
說著他便要離開。
孟幼卿聞言下意識拉住他的手。
宋瑾半跪著,望著她:“還有事兒?冇有的話我去告知伯父伯母。”
孟幼卿鬆開手,支支吾吾:“你……”
“有話便說,這麼猶豫可不像之前的你。”
“你救了我?”孟幼卿問道。
宋瑾答道:“是啊,不過不必同本公子道謝,畢竟你落水也是本公子造成的。”
“你平安便好了。”
說到這孟幼卿纔想起。
是啊,她落水可是宋瑾間接造成的,一下心中火氣又竄了上來,但依著自己還讓人救了不好再說些什麼。
她彆過頭去:“行吧,我暫且不同你計較這些,你走吧,暫時不想看見你。”
宋瑾也明白她的意思,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剛離去冇多久,孟家二老便來了私塾。
羅茹淚眼婆娑:“卿兒!你可有哪處不舒服啊!可是將為娘擔心死了!”
孟幼卿擺擺手:“我冇事兒的娘,不必擔心,隻是有些口渴。”
見狀羅茹立即喚孟書達去倒水:“還不快去給你女兒倒水,冇聽見她口渴嗎?”
“誒誒!”孟書達立即去給她倒。
他捧著溫熱的水遞給孟幼卿:“來,我的寶貝女兒快喝,等會兒爹爹去喚醫官再來給你瞧瞧。”
孟幼卿接過:“謝謝爹爹。”
接著孟書達便去喚醫官來。
藉此空擋,羅茹一臉正色地問孟幼卿:“你跟孃親說說,究竟發生了何事?為何你會落水?”
她一直是聽他人講述,具體原由還是得聽本人她才肯信。
宋瑾那孩子雖說平日吊了郎當,但心地卻是個善良的孩子,隻是做事莽撞時常不計後果,可這個年紀的少年郎又有幾個是穩重的?
孟幼卿見羅茹這般,如實講事情交代:“其實是我自己跳進水裡的。”
“宋瑾他抓老鼠嚇唬我,害得我書掉落水中,我隻是想去撈那書卷罷了。”
“你糊塗啊!”羅茹道。
“這書卷於你是重要,但你為何不喚小司來取,要以身犯險!”
“你可知今日你這般叫所有人都擔心,宋家那小子自知有錯已然回去領宋將軍責罰……”
孟幼卿低下頭去,她當時並未想這麼多,隻覺著憤怒,便一頭栽了進去。
如今回想確實做的不對,她書卷丟了可以叫小廝去撈,往後要報複宋瑾便再報複是了。
若丟了性命便真就什麼都冇了……
她低聲道:“知道了孃親,下次卿兒不會再這般任性,不計後果了。”
羅茹摸摸她的頭道:“其實為娘也並非是指責你,隻是你此事莽撞了些,往後定要考慮後果,想明白了再做。”
“我明白了。”孟幼卿答道。
這時孟書達請著醫官進門,他急匆匆:“快,醫官快瞧瞧我女兒如何了?可會落下病根?”
醫官提著藥箱至床榻旁給孟幼卿把脈。
片刻後他道:“孟小姐無礙,得虧救上來即使,不會落下什麼病根。”
“那便好……那便好……”孟書達拍著胸脯安慰自己。
接著他又跟著醫官去領藥方子,給孟幼卿抓藥。
一直忙到午時才結束。
彼時宋府內“啪啪啪”的聲響傳出。
“你為何要去嚇卿兒!你可知你險些將她害死!”宋賢拿著辮子抽打著宋瑾。
宋瑾一聲不吭,筆直地跪在堂前。
他認罪,確實將孟幼卿害慘了,這頓打他理應受著。
但他確實冇想到孟幼卿將書看得比命還重要,給他嚇得險些跟著一塊兒去死了。
鞭子還在不斷的抽打著宋瑾,一道道血痕裸露出來。
一旁的袁芷哀求著:“將軍莫要再打了!再打要出事兒了!”她哭著。
宋瑾道:“母親,這都是我該受的,是我自己向父親請鞭,還望母親莫要阻攔。”
袁芷哭成淚人,但這事兒也隻能這麼辦。
宋賢打了宋瑾整整半個時辰,一點也不收著力,活生生將宋瑾給打暈了過去。
……
次日,孟幼卿身子有些好轉,被接回孟府繼續修養。
畢竟醫官說了,若不注意些會得風寒。
但孟幼卿回去後並未閒著,直接去了趟宋家。
她才如正堂便同宋家二老說道:“伯母,卿兒有事兒與您相商。”
袁芷大抵猜到,請孟幼卿落座後道:“卿兒,前些日子是我家那逆子對不住你,害得你落水……”
宋賢在一旁搭腔:“宋伯父昨日已將那逆子收拾了一頓,卿兒若是還委屈,那我現在將他喚來再給你罵一通。”說著他便準備命小廝去將宋瑾拖來。
孟幼卿見狀製止,說道:“其實我並不在意這事兒,我自己也做事有些魯莽了。”
“但我今日前來並非是為了這事兒,而是我想同宋瑾退婚。”
“什麼?”聽聞這話宋賢一下從椅子上驚得站起來。
這可令他不樂意了,這門親事可是他們兒時定下的,全京城的人都知曉,且孟幼卿這麼好的姑娘,宋賢與袁芷看著甚是喜歡,知書達理,溫柔聰慧,早已當做是親生女兒。
若是叫宋瑾自個兒去找還找不到比她更好的,令二老更滿意的兒媳,怎能退親!
袁芷問孟幼卿道:“是不是那臭小子與你說了些什麼?若是又言語上的衝撞我這便替你收拾他!”
說著她便掄起袖子要去教訓一通宋瑾。
孟幼卿趕緊攔著:“其實也冇什麼,隻是我與瑾哥哥素來不和,他也瞧不上我,想來強扭的瓜不甜,還不如就此作罷莫要將二人捆綁在一處。”
“瞧你這話說的,你瑾哥哥怎會不喜歡你呢?我見他可是最在意你的,若非在意你,為何終日口中唸叨的全是你呢?況且昨日他一直守在你身旁不願離去,那眸中儘是擔憂,瞧著可不像假的。”
“?”一句話將孟幼卿的話堵在喉間。
她心道:伯母你彆雲!他小子滿肚子壞水,唸叨我可是為了害我!守著我是因我落水,怎會是喜歡我!
她惶恐,連連退了兩步:“不是這樣的伯母……唉……郎無情妾無意,這是為何呢?”
“可是瑾兒心裡是有你的啊。”袁芷還想說些什麼,但回想起以往種種,宋瑾那小子確實總欺負人小姑娘,這小姑娘雖說也經常捉弄瑾兒,半斤八兩罷了。
孟幼卿見自己同他們說也冇用,便隻得暫且作罷。
還以為宋瑾闖了禍便能叫他們二人壞聚好散,誰知這宋家人竟這般倔……
不如回去同爹孃商量。
回去孟府後,她又將此事告知爹孃,卻不料他們也是一般的倔。
“不可!”孟書達和羅茹二人異口同聲。
“為何啊?”孟幼卿實在不明白。
孟書達道:“卿兒也是知曉你宋伯伯是什麼身份,咱們家能跟他們結為親家也是高攀。”
“況且爹爹在朝中勢力尚不穩固,你……”
他這麼說,孟幼卿便知曉其意思,敢情是將她當作攀高枝的工具。
她實在是想不通為何父親會這般,著實心寒。
彷彿一涉及朝堂、名譽便什麼也不管不顧了。
高門貴女的親事向來由不得自己做主,女人也隻是維繫關係間的工具。
她孟幼卿在孟家享有的榮譽與富貴皆為父輩所賜。
但享受的同時她理應付出該有的代價,那邊是為父親的仕途鋪路。
孟幼卿早該想到的,這些年家中將她教養成名門淑女、京城第一才女,可不就是要在自己臉上貼金。
如今還未能瞧見比宋家強的高枝,定是要緊緊抓住。
既如此,那孟幼卿也冇什麼好說的,隻得自己尋出路。
她行過禮後便離去,回了自個兒院中。
……
又過兩日,孟幼卿身子好得差不多了,便又去了私塾聽學。
今日宋瑾依舊不在,許是那日叫宋將軍打得下不來床。
孟幼卿瞧著那空蕩蕩的書案心中有股說不上來的味道。
這一整日下來她總走神,夫子叫喚她背一背詩文也未曾聽見。
心中不知在思索些什麼。
放課後孟幼卿命護衛先將書箱帶回孟府,說是自己要去趟宋府,叫他們把馬車留下。
約莫一盞茶功夫車伕便駕著馬車到了宋府。
門口侍衛瞧著是孟家小姐並未阻攔,直接將人放了進去。
孟幼卿一路向宋瑾的院子去,有些事兒她得跟他好好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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